卡佛是美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之一, 作品以短篇小说和诗歌为主, 还有部分散文和随笔。
1985年《密西西比》评论推出一期“新小说”特刊, 编辑赫辛格在题为《论新小说》的引言中首次把“极简主义 (Minimalism) ”这一用于音乐和视觉艺术的术语用在文学作品上。卡佛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 我们在谈论写什么》无可争议地成为极简主义写作的原始文本, 卡佛因而也被称为“极简主义之父”。
极简主义是一个高度省略与节约的写作手法, 也是一个标榜“以少为多” (lessismore) 的美学流派, 这和当时的美国文学乃至整个美国思想界的潮流是批判和拒绝宏大叙事的潮流是分不开的, 卡佛将目光转向下层人而非主流人群, 展现他们眼中的世界, 发出他们的声音。在卡佛的一篇短篇小说代表作里面用第一人称叙述者“我”, 从“我”的角度出发叙事, 在这篇小说中“我”属于不可靠叙述者, 由于某种原因, “我”对所描述的人物和事件带有某些偏见, 这些“偏见”使得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之间产生了一定的距离, 从而造成了一种独特的叙述张力。例如, 在“我”的叙述中一直透露着“我”对于妻子的盲人朋友的嫉妒, 而这种嫉妒主要来源于在故事中, “我”与“盲人”处于一种竞争关系之中:“盲人”曾经摸过“我”妻子年轻时的脸颊。作者不惜用了稍加修饰的笔墨描写了这个经历:“她讲了当时的感触, 讲了一个盲人触摸她的鼻子和嘴唇时,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川”尽管随后妻子和某军官结婚, 离婚后再和“我”结婚, 但在这个插曲中, “我”对妻子的第一任丈夫, 那个军官的态度是:“他为什么要有名字呢?他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 他还想要什么?”, 由此可见, 相比于“我”对盲人充满戒备的态度, “我”对妻子前夫的态度却并不是那么在意, 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呢?在阅读的过程中, 作为读者会发现, 这很有可能是由“盲人”与妻子之间的交流方式决定的。他们的交流方式并非视觉, 而是触觉和听觉。因为在妻子与盲人分别后的漫长交流中, 他们通过相互寄送录音带保持沟通。虽然在视觉上盲人朋友看不到“我”的妻子, 但是他们之间用磁带进行的长期持久的听觉交流其实更加精神化, 这导致“我”的戒备心理看似不合理实际又很合理地落到了能和妻子进行精神交流而非肉体关系的盲人朋友身上, 这让与盲人素未谋面的“我”有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敌意, 这也从侧面折射了盲人这个角色本身所具有的精神力量以及这种精神力量带给人与人之间连接感的影响, 同时解释了“我”对作为妻子朋友的盲人的敌意甚至大过了对妻子前夫敌意的缘由, 并且也在文章的开始为结尾通过“我”和盲人的交流达成了和解与理解埋下了伏笔, 并呼应了小说本身所带想传达的精神的感染力, 而对这种力量的描述和艺术效果的实现是通过卡佛在这篇小说作品里面极其克制的, 冷静的, 简洁的且紧凑的文字叙述。
这样的文字风格在小说里比比皆是, 不仅形成了独特的艺术文字风格, 并且赋予了作品本身的独特魅力。卡佛希望写那种‘能见度’低的小说, 把不必要的多余冗长的信息全都剔除掉但同时也要准确地传达故事细节并对读者保持神秘感, 在卡佛的小说作品当中, 这种神秘感不是对读者故弄玄虚, 而是给出克制但是精确的描写给读者制造某种程度上的悬念, 这些悬念给读者以线索, 引起读者的期待, 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出一种追寻事实真相的驱动力和渴求感。而这种艺术效果的实现与写作者所采用的独特的叙事手法有着直接的关系,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省略与空缺, 这样的手法无疑是对故事效果的极大推动。
如果说小说给出的事件本身是如冰山一般巨大而不可知, 那卡佛的“极简主义”的描述则是冰山一角, 他试图通过有限的可见的文字描述将整个事件尽可能地呈现给读者, 从已知有限的信息当中折射出事件背后的容易被人忽略的关键点, 用冷静克制的语言文字风格保留了对事件的呈现, 将文字的重点集中在客观展现的“事件”流里面, 而不是人物本身的心理描写, 这样一来读者自然而然会对故事中主体叙诉的真实性和有效性进行合理的怀疑与质疑。
省略与空白的手法在卡佛极简主义的小说中的运用并不是一种随意的省略与空白而是一种深思熟虑极为精巧的安排, 虽然作者在叙诉中刻意忽略了故事的起因, 但是却恰如其分地展示了作者想要强调的某一个片段, 在定格这个片段的瞬间极大地冲击了读者的感情和感受, 与之相比, 按照时间顺序将故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反而缺乏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损害了读者在悬而未决中主动探索答案的阅读快感。
从以下的例子可以看出省略与空白的手白在卡佛的小说中如何精确的使用从而达到了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和情感冲击力。
在小说里有提到, 在妻子不再为盲人工作以后因前夫工作关系而不得不随其在各地辗转, 同时妻子会把自己的所感所想所见所闻都和盲人朋友分享录在磁带里寄给盲人。在这里片段里面有提到妻子在和前夫离婚以后和“我”在一起了, 在一盘寄给盲人的磁带中, 妻子将她和“我”相处的事情透露给盲人, 在这盘磁带的结尾, 盲人正在基于妻子对她和“我”相处的过程的描述得出了对“我”的结论, 这是在小说中“我”向读者介绍盲人时, 唯一的一句直接引语即是来自磁带中盲人的话语“根据你所说的他的情况, 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正当读者屏住呼吸, 准备感同身受地随着“我”一起去聆听他对自己评论时, 卡佛却在此时让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断了情节的进行, 读者始终无法明确得知盲人对“我”的最初判断与印象到底如何。
盲人对“我”的评论是一个无论对于作品中的主人公“我”还是读者而言都是一个非常值得期待并且重要的信息, 因为这代表了盲人对素未谋面的“我”的一个判断和印象, 而这个判断是基于盲人和妻子长时间磁带交流与沟通的事实, 而由于文章本身对于主人公“我”无论是在职业还是性格或教育背景都没有过多的描写, 包括妻子在描述“我”和她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以及婚后生活也都只是一掠而过, 读者对“我”的背景和具体个性基本上一无所知, 小说并没有用详实具体的文字对此进行交代。而“我”吐露心声的心理描写在文中也寥寥无几, 卡佛用克制的文字创造出了无论是小说中“我”与盲人, “我”与妻子, 同时还是“我”与读者之间的一种疏离, 但同时这种疏离感在省略和空白手法的作用之下又引导出一种独特的牵引力在“我”与盲人, “我”与妻子, “我”与读者之间逐渐发生。例如在这个片段里, 盲人主动地打算谈谈他对“我”的判断和看法, 这个省略的片段在小说里是很重的一个片段, “我”期待着盲人的结论, 妻子也期待着, 读者此时更是期待着, 因为即使是读者在读完整篇小说可能也始终对“我”对盲人在见面之前就充满了偏见与敌意是因何而起感到迷惑, 期待在磁带中得到答案, 但是这样一个呼之欲出的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却被作者生生地掐掉, “就在这时, 有人敲门, 有什么事, 反正听磁带这事被打断了, 之后我们再没有接着把这盒磁带听完。”在这样如此重要的细节中使用省略和空白的手法能创造出怎样的一种效果呢?他在此处创造了一个悬念, 而这个结论始终悬而未决极大地开放了作品本身的空间, 邀请了观众参与到事件的同步发生当中来, 读者在这个“悬念”的牵引下继续寻找与之相关的故事情节和线索。
通过省略和空白的手法, 作者得以和读者开始一种有距离且神秘的对话感。读者会发现在极简主义小说里, 作者不再提供解释与立场, 作者只提供事件本身。事件的细节和想象空间留白给读者的结果就是在开放了中加深了读者的参与感。由于省略与空白手法的强化, 读者会发现关于关于事件背后的发生根源的依然是缺失的, 但却更进一步的推动了小说的延展, 拓展了事件的可能性, 并且很重要的一个效果是将线性的文字叙事能够在此重要的瞬间得以“定格”得以停顿让读者能像观众一样将目光聚焦在重要的片段和瞬间上, 但同时也呼应后来情节的发展和变化, 使得小说本身隐含的情节逐渐显露出来而并不突兀。
至此小说情节发展到后续, 盲人亲自来访与“我”交流且改变了原本狭隘的“我”。这让读者不得不猜想:也许盲人后来的所言所行就是诠释就是那盒磁带中最后所省略的那部分内容, 也间接地说明了盲人对“我”的态度, 而与之产生的“我”在最后通过和盲人的交流中进一步上升到精神的救赎也就没有突兀之感了。这种艺术效果的实现正是作者在文字的省略中, 在段落的空白处实现了让读者主动去阐释发现小说本身没有具体阐释的内容, 这在某种程度上行程了对读者的暗示, 显然这样暗示让读者在简练的语言中阅读过程中实现了更为复杂的思考过程。
摘要:针对雷蒙德.卡佛的“极简主义”小说, 阐述了省略与空白手法在卡佛小说当中的使用及其带来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卡佛,省略与空白,“极简主义”小说
参考文献
[1] 申丹, 韩加明等.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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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精选[M].肖铁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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