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边塞诗歌范文

关键词: 诗歌

第一篇:唐代边塞诗歌范文

从高适、岑参的诗歌看,唐代的边塞诗有何特点?

边塞诗是唐代诗歌的主要题材,是唐诗当中思想性最深刻,想象力最丰富,艺术性最强的一部分。一些有切身边塞生活经历和军旅生活体验的作家,以亲历的见闻来写作;另一些诗人用乐府旧题来进行翻新的创作。参与人数之多,诗作数量之大,为前代所未见。其创作贯穿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个阶段。其中,初、盛唐边塞诗多昂扬奋发的格调,艺术性最强。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是初唐写作边塞诗较多的作家,他的边塞诗一方面题材开阔,内容包括:A、边塞风光;B、边疆战士的艰苦生活;C、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抱负D、边疆将士思乡的情思。不仅内容涵盖了盛唐边塞诗的大多领域,而且格调高亢。此后其他著名诗人如:杨炯、陈子昂、杜审言等人也创作边塞诗。边塞诗创作一时蔚为风气。

盛唐是边塞诗创作的鼎盛时期,涌现了著名的边塞诗派,代表诗人有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王维,高之《燕歌行》、岑之《白雪歌》、 《走马川行》等七言 长篇歌行代表了盛唐边塞诗的美学风格,即:雄浑、磅礴、豪放、浪漫、悲壮、瑰丽。除此之外,盛唐大诗人李白、杜甫都写过边塞诗,这些边塞诗成为他们的代表作的一部分。如:李白的《关山月》、《塞下曲》六首、《战城南》、《北风行》„„,杜甫的《兵车行》、《前出塞九首》、《后出塞六首》等。另外一些诗人也有边塞诗的名篇传世,如王昌龄有《出塞》、《从军行》,王之涣有《出塞》,王翰有《凉州词》。盛唐诗成为边塞诗创作的顶点。此后中晚唐并没有出现边塞诗的大家,但题材有所扩展。

2、初盛唐边塞诗繁荣的原因

一方面在于强大的边防和高度自信的时代风貌;另一方面在于 建功立业的壮志和“入幕制度”的刺激。文人普遍投笔从戎,赴边求功。正如杨炯诗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王维诗句“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城。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岑参诗句“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丈夫一英雄。”

3、盛唐边塞诗的特点,在于以下四个方面:

(1)题材广阔:一方面包括:将士建立军功的壮志,边地生活的艰辛,战争的酷烈场面,将士的思家情绪;另一方面包括:边塞风光,边疆地理,民族风情,民族交往等各个方面。其中以前者为主要题材。

(2)意象宏阔:大处落笔,写奇情壮景。

(3)基调昂扬:气势流畅,富有崇高感。

(4)体裁兼善:歌行、律绝皆有佳作。

就边塞诗的体裁来看,包括歌行在内的古体诗创作已经成熟,蔚为大观,代表作品有:李颀《古从军行》“„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

另一个方面,近体边塞诗也走向成熟。代表作品有:王昌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王昌龄《从军行》“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关门。前军夜战洮河北,以报生擒土谷浑。”;王之涣《出塞》“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翰《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二)高适的边塞诗

1、生平:

高适(701-765)是盛唐边塞诗的主要创作者,这和他的边塞经历有密切的关系。高适在人生的早年,就渴望从军,建立边功。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自天宝十二年(753)开始,高适长期从军,三度出塞,军旅生活体验丰富。高适每次出塞都写了大量的诗或纪行,或抒怀。

高适边塞诗题材选取角度的特点是:以政治家的眼光来观察、分析边塞的现状,把战争和国家的安危、人民的苦乐联系在一起考虑,因此题材广泛,思想深刻。譬如,他对边塞的纷扰不宁表示忧虑:“一到征战处,每愁胡虏翻。”;“惆怅孙吴事,归来独闭门”(《蓟中作》)。他对战士的勇往无前,作热烈的歌颂:“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燕歌行》)。他对战争的意义也有深刻的思索:“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九曲词》)。角度全面是高适诗歌的独到之处。

2、诗作风格:风骨凛然

前人评价高适的诗“读之使人感慨”(严羽《沧浪诗话》)“适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殷璠《河岳英灵集》)概括起来就是风骨凛然。“风骨凛然”即突出雄浑悲壮的精神意绪,无畏无惧的英雄气慨 ,因而有气魄,有境界的诗风。

他的诗继承汉魏古诗的遒劲风格,常用的表现方式是铺排对比,直抒胸臆。诗作带着强烈的感情。譬如表明功名欲望的“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高适在诗中常常抒发议论,穿插在叙事和抒情当中,使作品更深厚老成。高诗以七古见长。诗歌容量大,情感跌宕起伏,意象色彩鲜明而又简洁。故胡应麟《诗薮》称“音节鲜明,情致委折,浓纤修短,得衷合度”。

3、《燕歌行》赏析:

(1)诗题及创作背景:《燕歌行》是盛唐边塞诗的代表作之一,也是高适的“第一大篇”。《燕歌行》本是乐府的体裁,魏文帝曹丕最早以这个题目写诗。此后这个题目常用来歌咏东北边地(燕地)的征戍之苦和思妇相思之情。本诗对旧有的题材进行了开拓。对于诗歌的创作意图,历来众说纷纭,一说是:以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平定了契丹叛乱的几次战争为事由,歌颂守边战士排除万难,克敌制胜的爱国精神;另一说是揭露张守珪战败还妄请战功的问题,谴责将领骄傲轻敌,造成战争失败,使广大兵士受大极大痛苦和牺牲。到底是歌颂还是讽刺?依据《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观点,并考虑到诗的前序,我们认为,这首诗和张守珪的事有一定关系,但诗中所写并非完全是这次战役,而是融合他在蓟门的见闻,以更高的艺术概括,表现了他对战士们的深刻同情。

(2)以下讲习诗歌的内容:

诗序说明了创作的事由,“开元二十六年,一位跟随元帅出征的朋友回来,写了一首《燕歌行》诗给我看。我深感当今征战戍守的事情,于是和了一首。”开元二十六年,张守珪的部将在和叛变的奚族人作战中打了一次败仗,“守珪隐其败状,而妄奏克获之功”(见《旧唐书·张守珪传》)

前八句诗概括了将士们出征的过程。诗的发端“汉家烟尘在东北”两句指明了战争的方位和性质。诗中的“汉家烟尘”和“汉将辞家”指当朝将士。“男儿本自重横行”中的横行,是横行敌境,一往无前的意思。“摐军伐鼓下榆关”两句写出征的军容。“校蔚羽书飞翰海”中一个“飞”字传神地说明军情紧急,战局危险。气氛由此逐渐推进,趋于紧张。

次八句写战斗危急而失利。落笔便是“山川萧条极边土”,这个开阔而无险可平的地带,带出一片肃杀的气氛。胡骑迅猛剽悍,如狂风暴雨,卷地而来。汉军奋力迎敌,杀得昏天暗地,不辨死生。“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对比了将军和士兵苦乐悬殊的生活,隐约地道出了失利的必然结果。紧接着写战争失利,力竭兵稀,重围难解,孤城落日,衰草连天,这些边塞特有的阴惨景色,烘托出残兵败卒心境的凄凉。

紧接下来的八句写战争带给士兵的痛苦,这正是被围困在险境中的士兵心情的写照。“铁衣

远戍辛勤久”写征战在外的将士,“玉箸应啼别离后”写战士想象当中的独守在家的妇人。妇人日夜悲愁,但“边庭飘飖哪可度”?战士徒然回首,毕竟“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久久萦绕,笼罩在战士的周围,夜巡的刁斗声声声紧急,敲碎了他思乡的心。这原本是《燕歌行》这个诗题旧有的内容。但本诗的渲染较前人更甚。士兵复杂的内心活动,无疑深化了主题。是谁让他们身陷绝境?

最后四句收束全篇,感慨无穷,淋漓悲壮。“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战士们浴血奋战,视死如归,又岂是为了讨得个人的功勋。这句饱含着诗人的礼赞。由此讽刺了冒进贪功的汉将。末二句诗人感慨“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八九百年前威镇北边的飞将军李广处处爱护士卒的形象,和如今骄横的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诗人提出李将军,意义深广。从汉到唐,悠悠千载,边塞战争不计其数,但像李广那样即爱护士卒又能镇守边疆的将帅真是难求啊。以李广终篇,意境更为雄浑深远。

(3)评价:

A、从思想内容来看,《燕歌行》的同题诗作,大多写征夫思妇的缠绵相思,本诗打破了这一题材格局,突出表现英勇的气慨和悲壮的情绪。以错综交织的诗笔,把荒凉绝漠的自然环境,如火如荼的战争气氛,士兵在战斗中的复杂变化的内心活动融合到一起,形成了全诗雄厚深广悲壮淋漓的艺术风格。

B、从表现技巧来看,诗中多处运用了对比手法。从大段落来看,出兵时的金鼓震天和战败后的困苦凄凉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贯穿全篇的描写来看,士兵的效命死节和将军的怙宠贪功形成对比。士兵的辛苦作战和将军的纵情声色形成对比。结尾提出李广,又是古今对比。对比手法的运用,使诗歌寓意深刻。此外,诗歌用韵四句一转,显出跳跃奔放的气势。

(三)岑参的边塞诗

1、作者生平:

岑参(715-769)是盛唐边塞诗的的主要创作者,这和他的经历有密切关系。他向往从军立功,把它当作求取功名的一条主要途径。从军前,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终日不得意,出门何所之。从人觅颜色,自叹是男儿。”(《江上春叹》);“盖将军,真丈夫,行年三十执金吾。”(《玉门关盖将军歌》);“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自从天宝八年(749)开始,岑参两度出塞,先赴安西任掌书记,后赴北庭任节度判官,经历了长达八年的边塞生活,历练成为一个边塞诗人。

岑参边塞诗的特色及价值在于充满了山川奇气和爱国壮志。所谓山川奇气,即以边疆自然风光作为诗歌意象,在绝域的荒凉和广漠中挖掘庄严和美丽,并加以热烈歌颂,这是岑参诗歌的独到之处。所谓爱国壮志,即抒写边防将士保卫边疆的正气。在艺术上,善于观察,精于描绘是他的特长。岑参诗常用的表现手段是:丰富的想象、新奇的比喻和合理的夸张。譬如以梨花喻雪,以“一团旋风桃花色”比喻骏马,以刀割面比喻寒风,都是新奇的。夸张更为常见,譬如“一川碎石大如斗”(《走马川行》);“都护宝刀冻欲断”(《天山雪歌》)都是富有表现力的夸张。诗体形式上,岑参长于七言古诗,容量大,内容丰富,气势充沛。

2、诗风:奇情壮采

杜甫曾说“岑参兄弟皆好奇”。岑参的边塞诗句有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感情热烈,气势雄浑,场景壮阔,色彩瑰丽,想象丰富,句式跳跃,语言奔放。他的作品写奇景,抒奇情,有奇采。

(1)奇景:边塞奇异壮丽的风光

如写火山:“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又如写热海:“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海上众鸟不敢飞,中有鲤鱼长且肥。岸旁青草常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燕砂砾石燃虏云,沸浪炎波煎汉月。„”

下文以《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为例分析诗人所擅长的奇景刻画。白雪点明写诗的背景。歌,点明诗歌的体裁是乐府。送武判官归京是写作的事由。诗是咏雪送人之作。“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开篇奇突,未及白雪而先传风声,由风而见雪,因铺垫而富有气势。八月秋高,而北地已满天飞雪。一个“即”字,传出惊喜好奇的诗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北方飞雪,却用南国的春风和梨花作喻。把萧索酷寒转化为绚丽烂漫,花团锦簇的景象传达出大雪纷飞的姿态。“忽如”显出雪来得急猛紧。接着四句以奇寒中将士的感受写雪的威力。“散入珠帘湿罗幕,虎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诗人对奇寒津津乐道,也是诗人“好奇”的表现。紧接着铺叙送别的场景,帐外“翰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这两句以夸张笔墨勾画塞外雪景,气势逼人。“惨淡”二字又为送别定下基调。帐内置酒送别,“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送客出军门,只见“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这也是一处奇景,鲜艳的红旗在寒风中冻结,于是冷色调的白和暖色调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反衬,冻结的旗和漫天的飞雪形成反衬。在色彩鲜丽的画面中,突出了奇寒的感觉。“轮台东门送君区,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结尾雪上的马蹄印迹,伴随着诗人深情的目光,渐行渐远,阐说着悠悠不尽的离情。在这首诗中,诗人对诗歌意象“雪”表现出敏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笔力矫健,既有大笔挥洒,又有细节勾勒,既有真实摹写,又有浪漫想象,意象鲜明,意境独特,再现了边地瑰丽的自然风光。

(2)奇情:艰苦的军旅生活中,渗透着激昂慷慨的情感。

以《走马川》为例,《走马川》写在诗人任安西北庭节度判官期间。走马川为唐轮台西边的白杨河(轮台在今天乌鲁木齐的西边)。行,是乐府诗体的标志。封大夫为即将出征的御史大夫封常青,本诗是为他壮行而作,这首诗集中描写了在走马川中顶风冒雪夜行军的紧张场面。诗歌的第一部分,“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茫茫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平沙莽莽,狂风夜吼,碎石乱飞,这是出兵的环境。诗歌的第二部分,“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顶风冒雪夜行军的边防战士斗志昂扬,和环境形成反衬。诗的最后部分,“马毛带血汗气蒸,五花连饯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虏骑闻之应胆慑,料之短兵不敢接,东师西门伫献捷。”行军生活艰苦,而唐军士气昂扬,有必胜信念,形成反衬。该诗极力夸张渲染环境和气候的恶劣,反衬出全军上下的高昂士气和不畏艰险的精神。诗歌当中的场景如:黄沙漫天、风吹石走、风刀割面,马汗成水,砚水冻凝,独特且洋溢着豪壮之情。

3、《 走马川行》诗歌艺术简析:

A、在写作技巧方面,诗人抓住了典型环境和细节。《走马川》首先围绕“风”字落笔,描写出征的险恶环境。“平沙莽莽黄入天”,这是典型的白日绝域风沙景色,开头三句无一个风字,但捕捉到了风色,刻绘了风的猛烈。“轮台九月风夜吼”,由暗写封转为明写,由白天的风色转为夜晚的风声,狂风咆哮。紧接着以石头来侧面描写风,大如斗的石头随风乱走,勾勒出风的狂暴。这种恶劣环境中,顶风冒寒前进的唐军将士出现了,“将军金甲夜不脱”以

夜不脱甲写重任在肩,“半夜军行戈相拨”,以戈相拨写军容整肃,“风头如刀面如割”,以面如割写行军感受。连战马都感受到了临战的紧张气氛,“汗气蒸”,“旋作

冰”对战马凝而又化,化而又凝的汗水的刻画,是诗人细致观察的结果。经过这样充分的烘托铺垫后,读者自然会联想到:这样的军队,又有谁能敌呢?

B、诗歌还擅长用反衬和夸张手法,极力渲染环境的艰苦,天气的恶劣,从而反衬出将士的不畏艰难和高昂的爱国热情。

C、从句式上来看,押奇韵,每三句一换韵,三句之中句句押韵,形成拗峭劲折的音节。似紧锣密鼓,形成紧张急促的节奏,犹如战斗进行曲。

第二篇:唐代边塞诗兴盛原因探析

泱泱大唐是一个诗的国度,特别是盛唐时期描写边塞生活,雄浑奔放、慷慨悲壮的边塞诗与描写山水田园,清新自然、明朗恬静的山水田园诗争奇斗妍,并立诗坛,成为中国诗歌史上的一个独特景观,令后人追慕。这两个诗歌流派并非是当时诗人自觉聚合形成的,都是后人根据它们的不同题材和风格而给以划分并命名的。其中的“边塞诗”和“边塞诗派”这两个概念至晚也要起于二十年代,如胡云翼在1927年出版的《唐代的战争文学》一书中就说:“在唐代诗人中有‘边塞’一派,他们描写大都以《出塞曲》为主题,他们作品的风格也就形成了一种悲壮的倾向,无论是主战与非战的文学,这些‘边塞派’的诗人,便是战争文学。”在这两个概念漫长的形成过程中充满了对它的具体内涵的争议,即它的时空、题材、风格都要怎样限定,这关系到对边塞诗的深入认识与研究。要更好地认识边塞诗,我们必须首先解决“边塞诗”的内涵限定问题,对“边塞诗”内涵历来存在的一些争议进行具体分析。

一、边塞诗含义

我们如果对前人关于边塞诗的研究成果加以分析的话,可以发现边塞诗的内涵确定主要有以下几种:题材意义的边塞诗、地域意义的边塞诗、史的意义的边塞诗,其中史的意义的边塞诗又可分为断代史意义的边塞诗和发展史意义的边塞诗。

题材意义的边塞诗,即把所有边塞题材的、直接或间接涉及边塞的诗歌都称为边塞诗。不管是反映战争、民族交往,还是描写塞上民情风物,亦或是抒发报国壮志、怀古幽思,只要与边塞生活有关,统统可列入边塞诗之列。这是一个非常广义的边塞诗概念。

地域意义的边塞诗,这是从诗歌描写地域的角度来规定边塞诗的内涵的,认为所写内容应象某些论者所说的那样,“地理方位应限制在边塞,即沿长城一线,向西北延伸到安西四镇”[1],这样就把边塞诗规定在了狭小的地域范围内,显得凝固而僵化。“边塞”是一个活的随着历史发展而内涵不断变化的概念,当它不与具体的时代相联系时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不应具体化为某一局部的一小部分。

史的意义的边塞诗是在注意到了它们拥有共同的题材之外,注重把边塞诗作为一个独特的事物来考察它的历史发展过程。这种定义又可分为两种,即断代史意义的边塞诗和发展史意义的边塞诗,而历来对边塞诗内涵的争议也主要是围绕这两者而展开的。

断代史意义的边塞诗是将边塞诗内涵规定在有唐一代,认为边塞诗这个概念应具有一种史的规定性,有一个特定的历史范围限定,“乃是指产生于唐初,极盛于开、天年间,流响于唐晚末的反映边塞的作品。”[2]甚至还有人认为要“只以盛唐为界,中晚不涉及,更不能上溯汉魏,下流宋元。”[3]这种传统观点看到了边塞诗与唐代社会的特殊而密不可分的联系,但仍显不够完善。

发展史意义的边塞诗,是将边塞诗放在整个中国诗歌发展史上进行综合考察,以梳理它的源流及发展脉络。认为它可上溯《诗经》,历经汉魏六朝以至隋、初唐的草创、模拟,至盛唐而蔚为大观,其后则是流响。有一个萌芽产生、发展成熟和逐步衰落的过程,而不只是一个共同题材的简单聚合。今人多持这一观点。

在综合考察以上几种边塞诗内涵规定的基础上,我认为发展史意义的边塞诗概念对边塞诗的研究最为有益,它可以指导人们对历代边塞诗歌进行综合梳理分析,从而从更高的角度来考察边塞诗的发展,认识边塞诗在唐代兴盛的必然性及其与唐代社会发展的关系。本文正是立足于边塞诗的这种含义来考察边塞诗与唐代社会的。

二、边塞诗在唐代兴盛的原因

中国古代的诗歌,表现边塞生活和边塞战争内容的,在《诗经》时代就已有了,但是却直到唐代才迅速发展起来。据统计,从《诗经》时代开始,直到隋代,现存的边塞诗不到二百首,而《全唐诗》中所收的边塞诗即已有两千余首。初唐四杰和陈子昂的作品中已有相当数量的边塞诗,到了盛唐,更是出现了边塞诗的空前繁荣,大批杰出的边塞诗人及高质量的诗作涌现,形成了以高、岑为代表的边塞诗派。那么为什么边塞诗直到唐代才兴盛起来,是什么原因促成的呢?这可以从诗歌自身的发展和社会历史条件两个方面来进行考察。

1 自身因素

唐代边塞诗的兴盛是对以前的边塞题材诗歌创作经验的继承和发展的结果。

(1)题材风格上的继承发展

边塞诗可上溯《诗经》,在《诗经》中,边塞题材就已出现并达到相当丰富的程度,广泛地反映了战争所带来的各种社会影响。有反映边塞战争的,如《小雅•出车》;有描写征夫思妇、离情别恨的,如《卫风•伯兮》;有抒发同仇敌忾、保国戍边壮志的,如《秦风•无衣》;也有抒发人们的反战呼声的,如《唐风•鸨羽》。这些主题不断被后世继承,成为后来边塞诗的基本主题。

到屈原的《九歌•国殇》里,那种对战争场面的精彩描写中所蕴涵的深沉悲壮的感情气势对后世边塞诗悲壮美学风格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

两汉是一个空前繁荣、武功卓著的时期,特别是对西北匈奴的战争和对西域的开拓经营,产生了许多边塞题材的乐府诗歌,《十五从军征》、《战城南》还保有歌辞,而另外一些如《陇头水》、《出塞》、《入塞》、《关山月》等后来都只剩下了题目而丢失了歌辞,成为后世边塞诗中常用的题目。

建安时崇尚梗概多气、刚健有力的审美风格,诗人们用乐府旧题抒发现实感怀,歌唱建功立业的抱负,对唐代边塞诗风格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这一时期开始了对边塞风物的描写,从而开拓了边塞诗的题材范围。曹操本人就创作了大量写边塞风物的诗。

两晋时期边塞诗创作渐见消沉,只是学步建安。但由于受时代风气的影响,诗歌开始注重格律修饰、语言雕琢,多用对偶,离乐府民歌精神渐远。

南朝宋齐上承两晋,豪迈壮志的边塞之作仍显寂寞,只刘宋诗人鲍照成就突出,多用五言乐府,风格俊逸,对后世李白、杜甫、高适、岑参等都产生过影响。梁陈时边塞之作却又骤然复兴,受当时宫体诗影响,这时的诗多关注征夫思妇的细腻心理,边塞乐府与宫体乐府合流,促成了这个时代哀怨纤巧的风格特色。

北朝乐府民歌则更多淳朴自然,或表现北方边塞风物或表现战争军旅,出现了《敕勒歌》、《木兰诗》等脍炙人口的杰作。

隋代的杨素、薛道衡、虞世基等人的边塞诗作已显刚健豪迈,显露出诗风转变的讯息。

至初唐边塞诗时已表现出主题的继承性和表现的程式化,丰富的题材和主题的积累以及初唐诗人在对宫体诗的反抗中形成的健康的审美风格为唐边塞诗的兴盛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2)艺术形式上的探索

近体诗即格律诗与歌行体经过漫长的发展终于在初唐定型,为唐边塞诗提供了适合的表现形式。它们都是在继承并发展前人对艺术形式的探索经验的基础上而形成的,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可资拓展的空间。

格律体是一种章句有“格”,声韵有“律”的诗体,句式上

五、七言定格,修辞上讲究对仗,声韵上讲究平仄用韵,它萌芽于汉魏晋古诗,初创于齐梁“永明体”。自六朝开始沈约、庾信等大批诗人就开始自觉地探索诗歌的声韵格律等内部艺术规律,入唐之后,上官仪的声律探索及初唐四杰、“文章四友”的创作实践都为格律诗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至沈佺期、宋之问,他们总结前人经验并加以发展,使律诗这种已趋成熟的诗歌形式完全确定下来,清钱良择在《唐音审体》中说“律诗始于初唐,至沈、宋而其格始备。”这里主要指的是五言律诗的形成过程,七律和长律的产生和定型稍晚,到杜甫那里才成熟。而绝句在五言古体逐渐格律化的同时也逐渐由

五、七言四行小诗格律化形成,并于沈、宋以后正式定型。这也就是说初唐诗坛上的格律诗主要是五言律诗和绝句,格律诗的其他形式都还未充分发展起来,而且初唐诗人的格律诗创作还处于摸索定型阶段,其创作水平也未尽如人意,格律诗的表现能力还未被充分发掘出来,具有极大的拓展空间。格律诗讲求对仗,适宜于表现气势和创造包孕万千的意境,因此到了盛唐,格律体形式与边塞内容的结合就创造了独特的艺术魅力,涌现出大批格律体边塞诗。如王昌龄就把七言绝句的艺术表现力发挥到了极致,创作了大量边塞题材的七绝,被称为“七绝圣手”。

古体诗在唐代的发展最突出的成就是产生了七言歌行,初唐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与骆宾王的《帝京篇》可视为初创期的试作,在谋篇布局、开合转换,以及声韵节奏方面均为七言歌行的创作提供了宝贵经验,堪称初唐七古双璧,标志着六朝后期以来酝酿发展的歌行体至此已完全成熟,从而为盛唐歌行体的盛行开了先路。七言歌行常被归入七古之内,其实它是唐代出现的一个七古新品类。它的句式虽以七言为主,但却又既可整齐划一,也可兼用杂言句或散文句式,比七古自由得多,篇幅可长可短,伸缩铺排,不受拘限,既可整饬合律,亦可自由挥洒,气势纵横自如,适宜于表现自由奔放、傲岸不羁的激情。盛唐边塞诗人那建功边塞的昂扬激情及奇特的边塞风物对诗人的情感冲击都适合用这种歌行体来尽情挥洒。盛唐边塞诗中除七绝外,大多是歌行体,如高适的《燕歌行》,而岑参著作尤以七言歌行为盛,他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等都是七言歌行体。七言歌行体是初唐诗人借用近体格律并揉入铺张扬厉的赋体文学的特点对六朝七古进行改造的结果,体制宏阔、音韵谐美而又气脉流动,正与大唐汪洋恣肆的时代风貌相适应。这种诗歌形式历经初唐的草创,在盛唐时期尤其是边塞诗中达到全盛。

2 特定的社会条件

边塞诗在唐代的兴盛也必有其社会历史的原因,与唐代特定的社会条件息息相关。

首先边塞诗的兴盛与唐王朝边境战争的状况紧密相联,唐自建国起就一直边患不断,高祖时甚至一度陷入对东突厥称臣的境地,但自唐太宗开始,国力开始增强,对突厥、奚、吐蕃、吐谷浑等的侵犯也都予以坚决反击并取得胜利,此后,高宗、武后时期边患一直不停,玄宗即位后,重视武功,迅速夺回对三边的优势。总体看来,随着国力的逐渐强大,唐对外族侵略的抵抗日益有力,这极大地提高了国人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同时,由于国势的逐渐强盛,四方依附,内地与边疆联系加强,各地人民交往广泛。回俊才在其《边塞诗的形成及其评价问题》中认为盛唐时期“封建经济的高度繁荣,国力空前强大和统一,以长安为中心各民族(还有外国)商业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的加强,这是边塞诗形成的根本原因。”可见民族交流的加强对边塞诗的巨大意义。这种民族之间交流不断又战争频繁的现实就是边塞诗形成的社会基础。

其次,唐代的知识分子身心都获得了极大的解放,产生了强烈的建功立业愿望,大多热衷功名。整个社会都洋溢着一种积极进取和尚武的时代精神。同时唐朝的用人制度除科举制之外,还有军功制,诗人在应科举之外,还可以“入幕”以博取功名,这都刺激了诗人出塞,而诗人们边塞生活的经历和体验为边塞诗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养料,直接促进了边塞诗的兴盛。

正如王国维所说的“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每一个时代都会有一种与这个时代相适应的文学样式被选择而极度兴盛起来,最能显出唐代文学成就的就是唐诗,而作为唐诗坛的一朵奇葩的边塞诗又最能显出盛唐气象。对唐代边塞诗的发展演变及其与唐代不同发展阶段的社会的关系进行具体研究,对我们深入认识并正确评价边塞诗具有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转引自卢兴基主编.建国以来古代文学问题讨论举要.济南:齐鲁书社,1987.193 [2]张天健.唐诗答客难.北京:学苑出版社,1990.510 [3]转引自卢兴基主编.建国以来古代文学问题讨论举要.济南:齐鲁书社,1987.192 [4]葛晓音.汉唐文学的嬗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113 [5]郭兴良,周建忠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238

第三篇:从唐代边塞诗看大唐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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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一、摘要 .................................................... 错误!未定义书签。

二、正文 .................................................... 错误!未定义书签。

(一)边塞诗的定义及界定 .............. 错误!未定义书签。

(二)初唐边塞诗 ................................................................ 3

(三)盛唐边塞诗 ................................................................ 4

三、结论 ...................................................................................... 9

四、参考书目 .............................................................................. 9

一、摘要:

唐代是中国诗歌发展的鼎盛时期,无论是从诗歌的形式还是内容方面都呈现 出丰富多彩的局面。唐代的边塞诗则是唐代诗苑中的一枝奇葩,它所描写出的异域风情和旖旎风光,藉着边疆大漠的悲壮苍凉、雄阔磅礴的壮志豪情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它用多元化的审美视角,反映着时代特征,对拓展唐诗的题材和表现手法、促成唐诗的繁荣起了重要作用。林庚先生说得好,边塞诗的引人入胜之处,“主要的是一种悲壮的精神,异域的情调,辽阔的视野,边防的信心”,“没有生活中的无往不在的蓬勃朝气,所谓边塞风光也早就被那荒凉单调的风沙所淹没。”

二、内容提要

本文以初唐和盛唐的边塞诗为分析对象,深入研究了边塞的绮丽风光、军人的征旅生活、军人赤胆忠心的报国之情等内容。正是由于大唐国力强盛,人民的自信心极高,在唐初都自愿投入军队,渴望建功立业,崇尚武力。但由于长年征战,唐中期国力逐渐衰退,人民的厌战情绪较高,军人和闺中妇人都表现出深深的思念和幽怨之情。从唐代边塞诗的发展可以窥见唐代军队的由盛而衰。

三、正文

(一)边塞诗的定义及界定

边塞诗是以边疆地区军民生活和自然风光为题材的诗。一般认为,边塞诗初步发展于汉魏六朝时代,隋代开始兴盛,唐即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边塞诗有题材的规定,它是一种以历代的边塞防卫为前提和背景,集中表现边塞内容的诗歌,主要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反映边塞战争;(2)反映边塞生活;(3)描写边塞风光。大凡具有其中一个方面,或涉及这几个方面内容的诗歌,即可称为边塞诗。

边塞诗是唐代诗歌的主要题材,是唐诗当中思想性最深刻,想象力最丰富,艺术性最强的一部分。一些有切身边塞生活经历和军旅生活体验的作家,以亲历的见闻来写作;另一些诗人用乐府旧题来进行翻新的创作。参与人数之多,诗作数量之大,为前代所未见。其创作贯穿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个阶段。其中,初、盛唐边塞诗多昂扬奋发的格调,艺术性最强。

(二)初唐边塞诗

初唐时期,天下刚刚统一,政局不稳,大唐与北方游牧民族战争不断。因此,从贞观元年到开元年间,拓疆战争一直是唐王朝重大的外事活动。拓疆战争对初唐诗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从诗的取材方面来看,它直接导致了大批边塞诗、军旅诗、游侠诗的产生。

初唐边塞诗歌在题材上有以下两个个特色: (1)广泛描写边塞山川风物以及行旅征战生活。

“文章四友”和陈子昂等初唐诗人都有边塞生活的体验,因此他们笔下的边塞风光显得广阔而真实。他们对边塞风光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和审美观。他们把边塞风光中那些最具特点的

部分通过自己的画笔,使它们构成一幅幅真实的画面。如杜审言的《经行岚州》。这首诗抓住了北方边城“春光晚”、“气候寒”的物候特征,写“花”是“往来花不发”,写“雪”是“新旧雪仍残”。但这一切在诗人眼里毫无凄寒之感而是那样明丽亲切。“水作琴中听,山疑画里看 ”描写了北方边城的早春自然是无溪水的,只不过有一些残雪的溶流而己,但是怜怜清响在诗人听来如悠扬的琴声一样悦耳;这里的早春自然是无花的,但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下,巍巍的山峰新雪映着旧雪,犹如一幅淡雅清新的水墨画。使人感到春意融融、顿生向往爱慕之情。陈子昂的《至分水戍》中“溅石回湍咽,萦丛曲涧幽”写出了行旅道路的艰险,将士们随时有坠入急流的危险;“况乃霜晨早,寒风入戍楼”,早上霜露未退去,北方刺骨的寒风冲进驻守的楼上,说明征战生活十分艰苦。

(2)歌颂祖国的强盛统一,抒发建功立业的壮志豪情。

“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骆宾王《从军行》)首联大意是平生感谢君主知遇之恩,整个军队士气高昂。颔联描写了拉满的弓弦犹如满月,驱马直入敌阵杀敌,表现了战士的勇猛和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尾联写诗人视死如归,有拳拳报国报君之心,希望祖国早日一统江山。杜审言的《送崔融》、《赠苏味道》,《送和西番使》都表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那些送朝臣出使,大将赴边和友人从军的篇什,常在歌颂国威、勉励友人的同时,表现出了作者的志向抱负,感受到他们热爱国家、关心边防、拥护统一的理想。

(三)盛唐边塞诗

开元、天宝时期,革新运动宣告成功,边塞诗盛行,内涵丰富,风格也不尽相同,涌现出一批以此为长的杰出作家,文学史上称之为边塞诗派,成为唐诗繁荣的重要标志之一。边塞诗派的骨干成员有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等人。军队军人的精神面貌在边塞诗中集中体现为以下几点特征:

(1)第

一、强烈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从军行》)在这幅苍茫雄奇的边地风光图中,我们看到盛唐文人那种对战争的必胜信念及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也隐约可见诗人和将士们的壮烈情怀。诗的后两句既写出了战争的频繁、艰辛、激烈,又直抒胸臆,表达了边疆将士誓死报国,驱除外辱的决心,令人读后为之热血沸腾,这就把隐现于景物中的情怀明白地表达了出来。

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李白“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高适“少时方浩荡,遇物犹尘埃。脱略身外事,交游天下才。单车入燕赵,独立心悠哉。宁知戎马间,忽展平生怀”,都是何等壮阔、何等豪迈!这是盛唐文人对边塞战争必胜的信心、热情的讴歌、由衷的向往和盛唐时代昂扬奋发的精神。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岑参《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出师是如此从容、镇定,一张一弛,气势益显。将是拥旄(节旄,军权之象征)之“上将”,三军则写作“大军”,士卒呐喊是“大呼”。敌人数量虽多,但大唐将士充满信心,势如破竹,战场上布满了敌人的尸骨,军心大振,为自己作为大唐军人而感到自豪。

又见王维《出塞作》:

居延城外猎天骄, 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 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 破虏将军夜渡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 汉家将赐霍嫖姚。

开元二十五年(737)三月,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海战败吐蕃,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出塞宣慰,这诗就写在此时。

这诗写得很有特色,它反映当前的战斗情况,用两相对比的写法,先写吐蕃的强悍,气势咄咄逼人,造成心理上的紧张;再写唐军雍容镇静,应付裕如,有攻有守,以一种压倒对方的凌厉气势夺取最后的胜利。越是渲染对方气焰之盛,越能衬托唐军的英勇和胜利的来之不易,最后写劳军,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只须轻轻点染,诗旨全出。清代方东树曾评论此诗说:“前四句目验天骄之盛,后四句侈陈中国之武,写得兴高采烈,如火如锦,乃称题。收赐有功得体。浑颢流转,一气喷薄,而自然有首尾起结章法,其气若江海之浮天。”

(2)第

二、尚武精神

重武而轻文、重王霸而轻儒礼的思想就成了盛唐边塞诗的又一种文化底蕴。盛唐时代的战争争其性质乃是为了保卫边防、保证和平而不是为了战争,杜甫《前出塞》“苟能制侵陵,凯在多余伤”等句便是最好的明证。因此,那种认为边塞诗主要是写战争的残酷和战士们的勇敢的观点,当是不确切、至少是失之偏颇的——要知道:“战争崇拜亦是有事件的”,人们只在和平年代或者说当和平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激起在战争中“大显英雄本色”,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相反,如果是饱受战争灾苦,人们还会有“战争崇拜”么?盛世边塞诗所表现出的尚武任侠精神实际上是一种保卫和平、立功边塞的战争崇拜。我们还是从诗句中求得实证:营州少年厌(此为满足之意——引者注)原野,皮裘蒙茸猎城下,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这是高适的《营州歌》,直写北方边地游侠少年的尚武精神。

另一方面,边塞诗之所以在唐代空前繁荣、达到巅峰,与整个朝代连绵不断的边塞战争有很大关系。高适在科举屡试不中的情况下,逐步把建功立业的希望寄托在弃文从武、走向边塞、入幕佐帅上。《别冯判官》中“才子方为客,将军正渴贤。遥知幕府下,书记日翩翩”。《送董判官》中“幕府为才子,将军作主人”等,反映的就是这种强烈愿望。作为边塞诗最杰出的代表,作为“以诗人为戎帅”第一人,并最终出将拜侯,崇军尚武是高适边塞诗大力歌唱的旋律之一。

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

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

日轮驻霜戈,月魄悬雕弓。

青海阵云匝,黑山兵气冲。

战酣太白高,战罢旄头空。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

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

古人昧此道,往往成老翁。

——《塞下曲》

这首诗作于哥舒翰幕府期间。入哥将军幕府,是高适人生的重大转折,自此他才真正走上了“万里云霄”路。因此,他以极度兴奋的心情,对从军的自豪、搏杀的壮烈、凯旋受赏的荣耀,都给予了热情的赞唱。威严的军队,乘着骏马,挟天子之威,倚将军之雄,翩然而行,进军的战鼓如雷声震地,千万面军旗如火焰飘动。“天子怒”“将军雄”“雷殷地”“火生风”,渲染了唐军不可战胜的如虹气势。太阳照耀着雪亮的战戈,月亮映射着高悬的良弓,无论在青海、还是在黑山,都英勇无畏、士气冲天。有这样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旄头空”就是必然的战争结果。蓄势至此,豪情更加迸发,万里赴死,终于一朝成功,诗人对登麒麟阁、入明光宫充满着强烈的期待。笑文士、轻一经、讽古人、叹老翁,虽有几分得意和轻狂,却充满着对走向边塞、手执雕弓、激战太白的无比自豪,从另一个方面表达了对崇军尚武精神的赞美。直接投入到叱咤风云的战斗生活,使高适对将士、战场、胜败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感悟,诗歌中的阵云氛围、英武之气更加浓厚。或是这首:遥传副丞相,昨日破西蕃。

作气群山动,扬军大旆翻。

奇兵邀转战,连孥绝归奔。

泉喷诸戎血,风驱死虏魂。

头飞攒万戟,面缚聚辕门。

鬼哭黄埃暮,天愁白日昏。

石城与岩险,铁骑皆云屯。

长策一言决,高踪百代存。

威棱慑沙漠,忠义感乾坤。

老将黯无色,儒生安敢论。

解围凭庙算,止杀报君恩。

唯有关河渺,苍茫空树墩。

——《同李员外贺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

哥舒翰收复九曲,是当时唐朝与吐蕃之间进行的一场决战。取胜后,高适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写诗予以歌颂。由于当时正在前线,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惨烈,诗人采用“赋”的手法,对战斗场面进行了具体细致地刻画。唐军气势摧山,军旗翻动,将军指挥若定,士兵机智转移捕捉战机,弩弓发出的箭一排排飞向敌阵绝断其归路。从“泉喷”“风驱”“鬼哭”“天愁”中,似乎能闻到战场的血腥、看到敌方失败的惨状,浑化无迹地承接了唐军的威武气势,隐喻地歌颂了将士英勇善战、敢于牺牲的献身精神。“石城”以下十二句对主帅哥舒翰的赞誉,是对前面士兵歌颂的升华,揭示了取胜的原因。能让“老将”失色、儒生结舌的,正是哥军“慑沙漠、感乾坤”英勇无畏的精神和“长策善决”的智慧,这也正是高适作诗赞扬这场大战的立场所在。

(3)富有离怨意味。 顺应时代大潮, 边塞诗蔚然成一大观。它除了弘扬英雄精神、民族气节等爱国内容外, 还将笔触伸进普通民众的内心深处, 表现他们的离合悲欢之情。这种题材的边塞诗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将士的思乡之情,二是闺中妇人对远在边疆征战的丈夫的思念之情。

唐朝的边塞绵延万里, 需要大批将士驻守。常年驻守边塞, 将士们有家难回。虽然可以慷慨赴敌, 但思乡的哀怨也是“剪不断, 理还乱”。李白写道: “梦绕边城月, 心飞故国楼。思归若汾水, 无日不悠悠。”( 《太原早秋》) 以水喻怨愁, 以水流悠悠写思乡之愁无日不在, 虽然不如李后主的“一江春水向东流”著名, 却有开创之功和感人之情。再如他的《豫章行》: “胡风吹代马, 北拥鲁阳关。吴兵照海雪, 西讨何时还。半渡上辽津, 黄云惨无颜。老母与子别, 呼天野草间。白马绕旌旗, 悲鸣相追攀。白杨秋月苦, 早落豫章山。本为休明人, 斩虏素不闲。岂惜战斗死, 为君扫凶顽。精感石没羽, 岂云惮险艰。楼船若鲸飞,波荡落星湾。此曲不可奏, 三军鬓成斑。”将士们抛妻别子, 奔赴边塞, 不惜战斗死, 不云惮艰险, 但是征战无期, 回家无望,也难免满腹哀怨。

大多数边塞诗中的妇女仍然没有摆脱封建时代的窠臼, 抱守的婚姻观依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自云良家子, 零落依草木” ( 杜甫《佳人》) ,是生是死, 都紧紧依附于丈夫。丈夫戍边从戎, 闺妇们遭受致命的打击情属必然。她们精神崩溃, 六神无主。。情思之浓烈悲苦迫切需要传递给对方。然而盛唐边镇远处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及岭南五府经略, 距离内地十分遥远。且当时交通工具落后, 要进行书信交往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因此, 闺妇满腔的苦闷和抑郁, 只能憋闷在心中, 时间一长, 便累积成怨。从苦思到长恨, 这是一个极端艰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 闺妇的情思发生了质的变化。值得注意的是, 闺妇的所思所恨没有明确的界限, 常表现为因思见恨, 恨中有思, 二者互相渗透。如王涯的《秋思赠远二首》: 当年只自守空帷, 梦里关山觉别离。不见乡书传雁足, 唯看乡月吐娥眉。厌攀杨柳临清阁, 闲采芙蕖傍碧潭。走马台边人不见, 拂云堆畔战初酣。 诗的开头活托出的就是一个魂牵梦绕、孤寂落寞的闺妇。鸿雁不传书, 她只好与孤月相伴, 而见恨杨柳。当然她并非真的恨杨柳, 而是恨丈夫为了追求事功, 远赴边疆, “酣战”不休, 留她独守空闺, 又不寄给她任何的音信。总之, 闺妇们的怨恨集中在两个方面: 怨恨丈夫为追求事功而宁愿舍弃结发妻子, 舍弃两情厮守的甜蜜生活; 怨恨他们只知在大漠边疆浴血奋战,“力尽功名”, 啸傲沙场, 却不曾理会自己的相思之苦。当然, 她们的所怨所恨绝非是一般小儿女肤浅的打情骂俏, 而是其苦涩的思恋之情的呕心沥血的表达方式, 是其饱蘸了生命殷血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可悲的是, 这丝毫不能减轻她们内心的痛楚, 相反, 与时俱增, 经久愈烈, 孤掌难鸣的闺妇在情爱之路上给我们留下了带血的印记。

三、结论

边塞诗发展到中晚唐时期,也就进入了战火连连的动荡时期。中唐时期,军人的思想感情逐渐由建功献身的热切转向厌战思归的伤感和妻离子散、思乡怀亲的痛苦。及至晚唐,国势日渐衰微,各种社会危机日趋严重,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朋党之争、边患频仍,统治者忙于自救,已完全失去了盛唐、中唐时期开疆拓土、成就帝王大业的气魄。文人士子也因时运艰难,失去了往日立功边塞、从军幕府的豪情,边塞诗的创作主体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既没有了像岑参、高适那种长期投身军幕、对边塞充满神奇向往并热情讴歌边塞生活的大诗人,也没有中唐像李益那样几度出塞、对边塞战争有深切体会、倾心创作边塞诗的名家。晚唐边塞诗非常分散。几乎整个晚唐诗中都有边塞诗的影子,却又缺少集中创作边塞诗的一流大家和遗响千古的名篇。

从边塞诗所体现的军队与军人中,我们透析了整个大唐帝国国力由强转弱,直至无力回天地走向终结的历史过程。边塞诗对历史的承载,使其在历史的长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四、参考书目: (1)宋毅,《那时英雄—隋唐战史》第六章。 (2)宋毅, 《现代兵器》 2009年10期

(3)任文京,《唐代边塞诗的文化阐释》,人民出版社

(4)瞿蜕园, 朱金城.《李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 (5)阎福玲, 《论唐代边塞诗的悲剧精神》,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4). (6)张磊 《从边塞诗看唐代文人对边塞战争的情感走向》, 大连教育学院学报,第18 卷第2 期 2002 年6 月

(7)王守芝,严寅春《李白边塞诗中的将士形象浅谈》,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8 年第4 期

(8)悉尼·胡克. 《历史中的英雄》. 王清彬, 译1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0: 31. (9)任文京,《中国古代边塞诗史》,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0 (10)李炳海,于雪棠,《唐代边塞诗传》, 长春 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0 (11)高适,岑参,《高适 岑参集》

南京 凤凰出版社 2009 (12) 吴怀东,《唐诗流派通论》第七章

新华出版社 2004 (13)陈铁民,《高适岑参诗选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4)傅德岷,卢晋主编《唐诗宋词鉴赏辞典》 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1 (15)傅三星,《大同边塞诗注析》 山西人民出版社发行部 (16)葛晓音,《名家通识讲座书系—唐诗宋词十五讲》 北京大学出版社 (17)房日晰, 《唐诗比较研究——唐诗研究系列》 安徽大学出版社 (18)佘正松, 《高适诗文注评》

中华书局

(19)岑参 《岑参集》

阮堂明解评 山西古籍出版社 (20)岑参 撰 廖立笺 注《岑嘉州诗笺注》

中华书局 (21)莫砺锋,《杜甫诗歌讲演录》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2)李白 著;瞿蜕園,朱金城 校注 《李白集校注(全四册)》 上海古籍出版社 (23)毕士奎,《王昌龄诗歌与诗学研究》 江西人民出版社 (24)陈小英,《论王维边塞诗的尚武精神》----《牡丹江大学学报》2008.8期 (25)《盛唐边塞诗文化特性》----《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 (26)《浅谈盛唐边塞诗繁荣的历史原因》---2008.11 (27)王合伦,庞晓虹,《军旅真情铸诗魂》——论岑参边塞诗的军人情怀----《西安政治学院学报》1999.4 (28)黄小姝,《中唐边塞诗主题的新变》---《安徽文学论文集(第二集)》2004 (29)吴庚舜,《谈边塞诗讨论中的几个问题》----《文学评论》1981.6 (30)郝金红,《从边塞诗看唐代军人》---《石家庄新闻网》2010.7 (31)《博大的军人情怀》——古代边塞诗赏析 (32)刘建国,《悲壮苍凉的边塞诗歌与唐代军人魂》----《统战政协》2010.7.29

第四篇:简述唐代边塞诗的发展概况

唐代是我国历史上极其辉煌的朝代之一,政治上清明,相继出现“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局面,封建经济发展,文化繁荣,大兴科举制,加强对外的文化交流,兼收并蓄,有着极其丰厚的文化积累。强盛的唐帝国为边塞诗的繁荣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边塞诗在唐代发展到了顶峰,仅就其数量来说,就有近2000首,达到了各代边塞诗数量的总和。唐边塞诗的发展贯穿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个阶段,其内容丰富深刻,体裁风格多样,异彩纷呈。 初唐时期诗人写作的边塞诗,约略有几种情况:一是以李世民、虞世南的边塞诗作品为代表,是"洗濯浮夸,兴寄独远"之作,以雄放的境界,奠基了盛唐之音。二是由于贬谪而写作的边塞诗作,可以骆宾王为代表,因为是贬谪生活,同时,也因为初唐时代尚未形成盛唐的胸襟气势,所以,其边塞诗作中多有悲凉气氛,在雄奇的西域风光中融入了个人离国别乡、羁旅边地的愁怨;三是并没有到达过边塞,而写作对于边塞生活的渴望,是想象中的边塞诗,以所闻地名为点缀,以虚拟的故事或人物为背景,可以初唐四杰中王勃、杨炯、卢照临为代表。

初唐边塞诗的主导风格是郁勃。这种特色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强敌入侵的愤然抗击,一是对时事政治的喟然长叹。前者代表是骆宾王,后者代表是陈子昂。他们参加从军出塞,对边塞生活有亲身体会和深刻感触。唐初政治经济开始发展,知识分子积极参政,诗人们关心国家大事,对边塞战事有一定的关注。他们有对爱国精神的颂扬,有对征戍苦难的申诉,初唐边塞诗得到一定发展。

盛唐是边塞诗创作的鼎盛时期,涌现了著名的边塞诗派,代表诗人有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王维。盛唐边塞诗的主导风格是豪雄,体现了一种阳刚之美。在边塞诗中,一方面以夸张对比衬托的手法对战争残酷,环境恶劣进行展示,如“战士军前半生死”,“黄金百战穿金甲”,“孤城落日斗兵稀”。但另一方面,边塞诗作更凸显人面对战争时奔涌出的巨大精神力量。其中既有:不屈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心,保家卫国的豪情,还有在战场上建立功名的壮志。如“不破楼兰终不还”;“愿为腰下剑,只为斩楼兰”;“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中唐以来,边塞诗的数量并未下降,在思想和艺术上也不断有新的追求和创新。李益是中唐边塞诗的代表诗人。其诗作豪放明快、雅俗共赏,富有音乐美,从多方面真实而形象地反映了当时边塞战争的实际,闪耀着现实主义和爱国主义的光彩。中唐边塞诗的主导风格是苍凉沉郁。唐由盛转衰,对外优势逐渐丧失,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降低,诗人们开始对朝廷进行讽刺,对征戍之苦的描写增加,边愁乡思成为主要写作内容。此时,边塞诗的创作有着浓厚的现实主义色彩。

晚唐时期,这一阶段的乐府题边塞诗情调凄苦,呈现出低沉黯淡的氛围,其主导风格是萧飒。晚唐,国运衰弱,战事起,边塞诗从边将报国之志,戍卒思乡之愁,征妇孤独之怨,边地沦陷百姓流离之苦等方面展现了晚唐边塞的真实图景。惨淡凄清的自然意象与晚唐边塞诗低沉萧飒的情感基调相适应,沮丧、绝望情绪蔓延。中唐后期及晚唐只有对昔日盛况的追慕以及凄凉现实的哀叹。

唐代边塞诗是对边塞战争和边塞生活的精彩描绘,反映了诗人们的创作才华,更反映了诗人们对国家民生的关心,远大的抱负,表现了鲜明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人道主义和民族进取精神,对后世影响深远,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第五篇:【陇右地域文化与唐代边塞诗】

杨晓霭·胡大浚

唐代边塞诗,是中国古代边塞文学中最为动人心弦的乐章,也是中国诗歌史上一枝独秀的奇卉异葩。它的繁荣及高度的艺术成就,既基于唐代国家强盛、边功卓著、民族和同、中西文化交流活跃等社会条件的激发,也基于前代军戎诗歌在题材领域、艺术手法等方面的经验积累;既是中华民族历经两汉大一统、魏晋南北朝的动荡分裂,至隋唐再度统一而造就的民族心理历程的艺术映现,也是唐代文人士大夫尚武毅、重事功、追求千秋伟业以实现人生价值的时代精神所酿就。由于它在盛唐空前绝后的成功,而被文学史家视为盛唐诗歌高潮的重要标志。

边塞诗是以题材划分的诗歌类别,又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它的艺术成就,与其所依托的地域文化不可分割。即使许多诗人未曾亲涉边地,但只要他系心边塞,吟咏塞上风物人事,总要以特定边塞区域为立足点。唐代边战频繁的地区,主要在三边──西北、朔方、东北,其中尤以西北为甚。一部《全唐诗》中,边塞诗约2000首,而其中1500首与大西北有关。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诗中反复歌唱的又多是这样一些地方:阳关、玉门、敦煌、酒泉、凉州、临洮、金城、秦州、祁连、河湟、皋兰、陇坂……它们犹如一串耀眼的明珠,连接起了自陇山到玉门、阳关东西长达1700公里的陇右山川。

唐分全国为十道。西北为陇右道,辖地极广。唐史所谓「自(长安)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指的大抵都是陇右道之地;然其军政重心则在今甘肃省区域内。《新唐书·地理志》载:「陇右道……汉天水、武都、陇西、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郡……为州十九,都护府二,县六十。」其中除北庭、安西二都护府在今新疆东境,陇右节度驻地的鄯州位今甘青毗邻的乐都外,余下的著名州郡都分布在今甘肃境内。今人因此多以陇右或河陇泛指今甘肃省。这里,地域上与京都所在的关中接壤,唇齿相依,实为辅卫首都的肘腋。陈寅恪曾指出:「李唐承袭宇文泰『关中本位政策』,全国重心本在西北一隅」,故从太宗立国至盛唐玄宗之世,均以「保关陇之安全为国策」(《唐代政治史述论稿》)。陇右实为唐王朝维护版图统

一、稳定政局的要害之地。陇右的安危,对唐王朝的盛衰兴亡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因此,唐代有作为的帝王莫不关注陇右。史载天宝元年十镇(统率全国边兵)兵员486900人,军马8万匹。陇右、河西两镇兵员14.8万,军马3万,均约占全国总数的1/3;若加上北庭、安西两镇,则为数尤多。这些数字明白显示出陇右在唐代边防军事格局中的重要地位。

唐王朝以巨大的人力物力经营陇右,为文士远赴河陇提供了机会,也使更多的文人心驰神往于这方热土而竞相咏歌。据不完全统计,8世纪中叶河陇沦陷前,亲涉陇右有诗传世的知名者即达数十人,初盛唐边塞诗人的代表如骆宾王、陈子昂、王昌龄、王之涣、王维、高适、岑参,以至杜甫、李益、戎昱等等均在其中;不知名者,仅从诗人赠答送别之作考察,更难以数计。大批文士的远赴陇右,不但使描写西北边塞的诗歌数量大增,而且诗人们亲临其境的创作,较之仅凭热情和想象,借边塞题材寄寓某种理想、心态的「泛咏」之作(魏晋南北朝的「边塞」诗作绝大多数如此),尤其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这里面所隐藏着的真情」是依靠「人类的想象力永远也不能达到的」!这更应是唐代边塞诗之所以能一举跃上边塞文学艺术之颠的「秘密」所在。比如骆宾王,那「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的报国壮歌,固然激动人心,而更加摄人心魂的还是他沿陇右、河西行军远赴西域的一系列记实之作:「促驾逾三水,长驱望五原。汉月明关陇,胡云聚塞垣。山川殊物候,风壤异凉温。戍古秋尘合,沙塞宿雾繁……乡梦随魂断,边声入听喧。」(《早秋出塞寄东台详正学士》)将报国思乡之情融进西塞疆场写生式的图画里,读来更觉深挚真切,成为开盛唐边塞诗风气之先的作品。又如王维,以他过人的艺术才华,不仅在诸多乐府诗里歌唱过「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的豪侠少年;「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弃置」老将;抒发自己「尽系名王颈,归来报天子」的壮志;歌颂唐军威镇西塞无可比拟的声势:「画戟雕戈白日寒,连旗大旆黄尘没。叠鼓遥翻瀚海波,鸣笳乱动天山月!」(《燕支行》)而一旦踏上陇右边塞,更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等「直寻」之作,创造了诗歌艺术的辉煌。其他如王之焕「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玉门关听吹笛》),王昌龄「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从军行》七首其五)等等传诵千古的名篇,也都产生于西塞生活真实体验的基础上。正因如此,有较长西北军幕生活经历的岑参、高适,其作品达到边塞诗歌的最高水平也就是必然的了。

将唐代边塞诗作总体考察,我们可以看到,陇右边塞的局势,大抵规定着四唐边塞诗的主旋律。初盛唐西北国土的开拓与边战的胜利,使边塞诗高扬着理想的光芒;安史之乱后,陇右失陷,使志士扼腕,万姓怨愤,收复失地成为全民的呼声,也当然成了中唐边塞诗的第一主题。不仅陇籍诗人们魂牵梦绕,「只将诗思入凉州」,众多从未亲临西塞者,也莫不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这片神圣的国土,或神往于「人烟扑地桑拓稠」(元稹《西凉伎》)、「无数铃声遥过碛」(张籍《凉州词》)的昔日繁荣;或感伤于「河陇侵将七千里」(白居易《西凉伎》)、「万里人家皆已没」(王建《凉州词》)的惨痛现实;或怒斥「连城边将但高会,无人解道取凉州」(张籍《凉州词》)、「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杜牧《河湟》)的颓靡世风。使边塞诗的题材进一步开拓,思想内容也得以深化。大中时,河湟收复,河西归唐,举国欢腾,诗人们激情洋溢的颂歌,在晚唐衰微的诗风中不啻为鼓舞人心的强音。这些又清楚地显示了陇右地区及其文化在唐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陇右地域辽阔,但大部分为高原山地、沙漠戈壁、沼泽冰川,地势高亢,地形复杂,干旱严寒,气候恶劣。关内人士初涉陇右,首先面对的是「陇山高共鸟行齐,瞰险盘空甚蹑梯」(许棠《过分水岭》)的千岭万壑;进入河西,历经的更是「十日过沙碛,终朝风不休。马走碎石中,四蹄皆血流」(岑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的无边瀚海,几乎无一不经受着心灵与肉体的巨大震撼。见惯江南秀色的岑参为之情绪亢奋,诗作生面顿开;陶醉于旖旎山水的王维,为之诗情激荡,绘出雄浑壮景;一心追逐功名的高适,为其感发,往往「登陟以寄傲」(《陪窦侍御灵云南亭宴诗》序);就连那「穷年忧黎元」的杜甫,一踏上陇土,西塞山川胜迹即成为他歌咏的主要题材。面对使侏儒也能变成巨人的「这样的天地」,诗人们放情高歌,骋足风流,从「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无风云出塞,不夜月临关」(杜甫《秦州杂诗》四)的秦州,至「黄沙西际海,白草北连天」(岑参《过酒泉忆杜陵别业》)的走廊西端,举凡「丝绸之路」今日甘肃境内这「黄金路段」的主要城镇军戍和通道,高山大河,茫茫戈壁,苍凉的古战场,以至镌刻着数千年中华古史的众多文化胜迹,都无一例外地融入边塞诗的画廊。仅以岑参而言,他从「平明发咸阳」而「暮到陇山头」,「经陇头分水」而「西过渭州见渭水」;宿临洮,达金城,至凉州;「过燕支山」、祁连城,「夜宿祁连戍」,「朝过酒泉郡」;经瓜州晋昌郡而达西塞门户敦煌城;不但西出阳关到达安西都护府,又曾出入玉门关,往返奔走于丝路北道至北庭都护之地,所历所感,均一一记在诗中。呜咽的陇头水,引发的是「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的壮志;大漠风沙,激起的是「勤王敢道远,私向梦中归」(《发临洮将赴北庭留别》)的深情;边城军幕的壮景,更酿出「一生大笑能几回」、「醉争酒盏相喧呼」(《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玉门关盖将军歌》)的豪气!在西塞严峻的地理气候背景下,众多诗人敏锐地发掘着此地深厚的历史文化内蕴,形之歌咏,便在苍凉的底色中,透出极瑰奇的光彩与跃动的生命力。从「悬崖置屋牢」(杜甫《山寺》)的麦积山石窟,到「重开千佛刹,旁出四天宫」(佚名《莫高窟咏》)的敦煌千佛洞;由「势疑天鼓动,殷似地雷鸣」(佚名《白龙堆咏》)的鸣沙月泉奇景,到「万顷平田四畔沙」、「水沙依旧种桑麻」(佚名《敦煌》)的绿洲形胜,以至传说神异的鸟鼠山、崆峒山、回中、禹穴(今炳灵寺)、积石、三危、渥洼天马……这许许多多第一次出现在古典诗歌中的「陌生」画面,揭开了古代诗歌史上崭新的一页。这些诗与岑参等描写「西域」的诗作一道,成为唐代边塞诗以至唐诗中最富奇情异彩的一部分,在「胡风」浸染的唐代社会里,广受欢迎,传诵吟唱,直至后代而不衰。林庚先生以为,如果「没有生活中无往不在的朝气,所谓边塞风光也早就被那荒凉单调的风沙所淹没」(《唐诗综论》);反过来说,没有浩瀚大漠的感发,雄奇艰险山川的砥砺,时代所赋予的蓬勃朝气,同样不会表现得那样令人振奋。「边塞粗犷豪放的生活情调、壮丽新奇的异域风光更适宜于诗人的想象,并常常把他们的心灵提高到超越现实痛苦的纷纭扰攘之上」(葛晓音《汉唐文学的嬗变》),唐代边塞诗的成就,无疑得力于陇右「江山之助」。而其助力尤深者,还在于陇右多民族杂居所形成的人文精神。

陇右自古为羌戎之地,华夏边陲,是历史上民族大迁徙大融合的舞台;历经汉唐王朝的大力开发和「丝绸之路」的畅通,这里更成了华夏文明与西域乃至西方文明交流融合最活跃的地区。西方把古代敦煌视为「通向中国的大门」,古代中原人士则把越陇坂至陇右看作离乡去国步入边塞的开始,一旦出了玉门关便完全置身「异域」了。这完全不能从政治学的意义上作解释,却恰恰可以窥见这个地区在文化地理上作为中原汉文化与西域文化过渡地带的鲜明特色。美国学者谢弗曾对唐代陇右「首府」凉州作过这样的描绘:「凉州是一座地地道道的熔炉,正如夏威夷对于二十世纪的美国一样,对于内地的唐人,凉州本身就是外来奇异事物的亲切象征。凉州音乐既融合了胡乐的因素,又保持了中原音乐的本色,但是它又不同于其中的任何一种,这样就使它听起来既有浓郁的异国情调,又不乏亲切熟识的中原风格。」(《唐代的外来文明》)作为一个「典型」,我们正好借用它来概括说明多民族混融的陇右地域文化所具有的兼容、开放特质。而这些,又正好在边塞诗中得到了充分表现。

陇山东麓的泾、原诸州(今甘肃泾川、平凉一带)为关中通河陇的交通要道,王昌龄等至此,所见「西临有边邑,北走尽亭戍」(王昌龄《山行入泾州》)、「寺寺院中无竹树,家家壁上有弓刀」(朱庆余《自萧关望临洮》),便感慨于「居人只尚武」(喻凫《晚次临泾》)、「所嗟异风俗」(王昌龄《山行入泾州》)。杜甫安史乱中寓居秦州,目睹「降虏兼千帐,居人有万家」,「羌女轻烽燧,胡儿掣骆驼」、「马骄朱汗落,胡舞白题斜」(杜甫《秦州杂诗》)的民风民情,不禁为西塞的安危而深忧。秦、原以西,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文化形态也发生着从农耕为主向农牧兼重的过渡,社会结构中少数民族居民比重愈大,「胡风」「胡俗」亦越见浓郁。王维《凉州郊外游望》、《观凉州赛神》,对「婆娑依里社,箫鼓赛田神」和「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热烈场面的描摹,让我们对此地农牧骑射民情有更直观的了解。元稹《西凉伎》里那「葡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歌舒开府设高宴,八珍九酝当前头。前头百戏竞缭乱,丸剑跳掷霜雪浮。狮子摇光毛彩竖,胡姬醉舞筋骨柔。大宛来献赤汗马,赞普亦奉翠茸裘」的画面,尤能传达出胡汉文化融汇的斑斓氛围。「胡腾本是凉州儿」,西域乐舞的扎根凉州并进而风靡天下,与陇右边塞诗歌的成就、影响,恰恰是同一文化底蕴的产物。生性好奇的岑参,对此最敏于感受,作了最生动、多侧面的记述:

凉州七城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

军中宰肥牛,堂上罗羽觞。红泪金烛盘,娇歌艳新妆。

(《武威送刘单判官》)

酒泉太守能剑舞,高堂置酒夜击鼓。胡笳一曲断人肠,座上相看泪如雨。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巨罗。

(《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

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灯前侍婢泻玉壶,金铛乱点野驼酥。

(《玉门关盖将军歌》)

城头月出星满天,曲房置酒张锦筵。美人红妆色正鲜,侧垂高髻插金钿。

(《敦煌太守后庭歌》)

室内瑰异的装饰,美人秾丽的服饰,热烈奔放的舞蹈,少数民族组成的歌队,宴席上异奇的器皿,内地所无的种种美味山珍──交河的葡萄佳酿未饮已醉人,西北高原的牦牛整个儿烤得香喷喷,大戈壁里的野骆驼烹成别具风味的驼酥驼羹……这一切融汇成浓烈、粗犷的塞上情调,真切生动地展现着陇右西疆的社会面貌和生活风尚。它在中华文化的图卷上增添了别具异彩的画幅,足以使一切史传的记载相形失色!这又何尝不是陇右多民族色彩的地域文化在边塞诗中构建的独特审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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