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挡提速,国企改革之路怎样走好?

关键词： 挂帅 常务副 焦点 领导小组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 国企改革的走向成为焦点之一。3月7日, 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穆虹透露, 国务院已专门成立国企改革领导小组, 由国务院领导同志亲自挂帅。值得一提的是, 这是官方首次公开确认成立国企改革领导小组。

事实上, 早在去年7月, 国企改革试点第一批名单公布, 国家开发投资公司、中粮集团等6家国企成为首批试点企业, 标志国企改革进入顶层设计与试点同步推进的阶段。那么, 近年来石油和化工领域的国企改革有了怎样的成果和经验?还存在什么样的问题?未来该如何提高改革效率和活力?改革的重点方向又是什么?业内人士就此发表了看法。

国企改革迈出新步

“其实, 我国的国企改革包括石化领域的国企改革, 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到2010年前已基本告一段落, 而且经过了不只一轮改制。以江苏省为例, 现在所形成的局面是, 国有控股企业比重小, 占多数的是股权多元化特别是以民营为主体的化工企业。”江苏省化工行业协会会长秦志强告诉笔者。

另据了解, 在能源领域的同类整合方面, 山东多年前就组建了山东能源集团。河南的国企重组也走在了前面, 早在2007年, 永煤集团与义煤集团、河南省煤气集团就开始着手组建河南煤业化工集团。

2014年, 我国在国企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方面则迈出了新的步伐。

在去年全国能源工作会议明确提出加快油气领域的市场化改革之后, 去年2月, 中石化宣布启动一项议案, 对油品销售业务板块进行重组, 同时引入社会和民营资本参股, 实现混合所有制经营。对于此次改革的意义, 中石化在后续公告中称, 引入社会资本和民营资本, 有利于在公司内部进一步构建由国有资本与其他社会资本和民营资本共同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实体, 有利于通过各种所有制资本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随后, 另一巨头中石油也向混合所有制经济迈出了第一步。光正集团去年2月21日发布公告称, 其子公司光正燃气与中石油下属塔里木油田分公司塔西南石油勘探开发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 拟共同合作开发南疆五地州天然气终端业务。

2014年5月, 中国石油股份公司董事会临时会议通过决议, 将以西气东输一线和二线相关资产和负债出资设立东部管道公司, 并通过产权交易所公开转让所持东部管道公司100%的股权。中国石油股份公司表示, 本次股权转让, 有利于促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 优化公司资产配置和融资结构, 实现产权结构多元化的目的。

在去年的全国两会上, 习近平主席强调, 国有企业要加强力量, 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在此之后的一年里, 我国国企改革取得了明显进展。

为实现“十二五”目标, 2015年, 上海提出“深化国资国企改革, 加快开放性市场化重组, 稳步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作为能源化工大省的山东、河南、吉林、河北等省份, 也于2015年提出了组建省属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同类整合的目标。

曾亲身参与国企股份制改制的陕西宝化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王凡告诉笔者:“国企改革确实很有必要。我们过去是中小型国有化工企业, 改制以后, 决策机制比过去灵活多了, 企业面对市场的层级也少多了。”

王凡强调, 国企改革所产生的两个最大变化, 一是决策层心态的转变, 二是职工观念的变化和工作效率的提高。“决策层直接跟市场接轨后, 我们一只脚在企业, 另一只脚直接在市场, 因此市场反应特别快。职工观念的变化也很大, 工作效率比过去高多了。以前两三个人干一件事, 现在一个人就行了。”王凡说。

全国人大代表、三棵树涂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洪杰表示, 我国全面深化改革释放了很多红利, 通过简政放权, 让市场起决定性作用, 放宽垄断行业准入, 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 给企业带来很多机遇。福建对企业的扶持更是走在全国前列, 出台了许多扶持措施, 将政策汇编成册, 简单易懂, 还专门组织企业学好、用好、用活政策, 让企业享受到了政策红利。

两会期间, 全国政协委员、中石化董事长傅成玉在现场说:“中石化是头大象, 但如果我们不改革就是恐龙了。”他表示, 新常态下, 中石化要过紧日子, 过去的投资方式不可取, 未来要改变公司的产业结构, 提升产业价值链靠创新驱动。他还建议, 应加快国有企业经营机制的市场化改革。

改革过程问题不少

纵观现在所进行的国企改革, 无不朝着做大、兼并、重组的方向而去, 但由此引发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厦门大学能源经济协同创新中心主任林伯强谈到:“此前市场上有个传闻, 两大石油巨头将合并。这肯定是市场传闻, 想象空间由南车、北车的合并而来。但我认为, 国企改革不见得就一定要做大。做大是有前提的, 要看企业的战略目标和市场重点在哪里。”

秦志强则表示, 片面追求扩张式重组的问题, 在我们进一步深化国企改革进程中, 应当引起各方的警觉。这几年, 特别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 江苏省内的化工行业出现了一轮新的产业重组浪潮, 其中有的是省内企业间的重组, 但更多的则是央企利用这个机会在各地所大力推进的低成本扩张、扩充、收购、重组。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 一些原来已经改制并且做得比较好的企业, 由于遇到暂时无法逾越的困难, 最后选择重新投进央企怀抱, 原有的“民”字身份转身变成了“国”字头。目前江苏化工企业进入中国化工集团、中石油、中盐总公司等央企的比较多, 成为当前江苏化工行业的一个特别现象。

“企业改制过程中, 有可能原来‘国’字头身份的企业民营化了, 还有可能原来私字头的企业又回归‘国’字头了, 这类改革应该是可以互相转换和互相兼容的, 是一个正常现象。而且过去一个时期以来, 地方上一些困难企业和地方政府也确实希望央企介入, 借此摆脱困境, 所以才促成了这样的合作。国际金融危机以后, 出现了一股央企在各地低成本扩张的大潮。但现在回头看来, 这种扩张不一定是个好现象。”秦志强告诉笔者。

秦志强强调:“国企改革确实是一个方向, 但我们首先应解决国企改制到底要改什么?其目的是什么?这就需要我们弄清楚国企究竟是什么。以往我们在谈论国企时, 常常忽略了他们的一个最根本属性——企业属性。其实, 无论是央企也好, 省属的国企也好, 还是混合所有制企业抑或外资企业、民营企业, 大家都有一个共同和根本的属性——企业, 都是以生产、销售并且为社会创造财富为最终目的的社会组织。问题是, 我们常常忘掉了国企的这个属性, 老是把看企业的眼光放在姓‘国’还是姓‘民’上。实际上, 所谓的国企与民企之间的区分, 只是资金组成部分及资产来源的归属不同, 但企业属性都是相同的。忽略了这一点, 才导致了现在有些央企机关不像机关、政府不像政府、企业不像企业的现状。总的看, 他们的企业身份很淡, 行政化色彩却很浓。所以, 这些年来央企的盘子确实大了, 报表好看了, 数字多了, 但是从我接触到的一些企业看, 有时候与央企重组后的一些企业运行并不理想。因为央企常常是以一种行政方式对所属企业进行管理, 这样的管理, 既不是按照市场规律要求, 也不是按照企业自身运转的要求来进行生产、经营和管理的, 当然也带来很多弊端。”

“弊端体现在以下方面:比如决策机制僵化, 决策过程较长, 不利于抓住稍纵即逝的商机。再就是, 以行政方式管理企业, 领导层面考虑问题的出发点, 首先是不出问题, 不要发生事故, 不要给社会造成负面影响等。结果, 对下面一些企业的正常投资和经营干预过多, 导致企业逐渐失去了在市场上的竞争优势。这种现象, 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被收购地方企业的发展。”秦志强说。

林伯强则认为:“目前混合所有制改革之所以困难, 主要原因是能源领域的民企个头都太小, 起不了什么作用, 中国的民企跟国企没有一个共同成长的过程。也就是说, 国企成长了, 变得非常大, 可民企还非常小, 即便真正有机会, 可能也难以把握。”

防国资流失在监管

习近平主席曾指出,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 基本政策已明确, 关键是细则, 成败也在细则。要吸取过去国企改革经验和教训, 不能在一片改革声浪中把国有资产变成牟取暴利的机会。

因此, 谈到国企改革, 就不能不涉及防止国有资产流失。

对此, 秦志强表示, 要防止国有资产流失, 第一, 应该建立一个严格的资产审核制度。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企改革到现在, 最大的教训是国有资产的评估和审核环节常常存在问题。有的是地方政府有意而为之, 有的是工作失察而造成。所谓有意为之, 是为了鼓励改制, 制订一些资产转换的优惠政策。如果这项政策是让全体员工共同受益的, 还情有可原, 但如果仅仅是少数人甚至个别人享受这种优惠政策, 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国有资产流失。

第二, 在对改制单位的资产审计评估过程中, 由于工作疏漏, 可能也会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所以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最根本办法, 应该是真正做到全员参与, 机构改制单位所有职工都要有知情权, 大家要完完整整、公开透明地了解整个改制的过程和企业资产状况。

第三, 要有资产审计评估后出现问题的查处办法。这些办法虽然过去都有, 但在实施和执行过程中会出现一些偏差。

秦志强认为, 职代会也是一种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方式, 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改制过程中间程序不规范和群众知情权不够的不足。但仅仅靠职代会是不够的, 还应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从政府改革方案出台、所谓优惠政策的提出、职工的全员参与, 到审计评估制度的落实, 再到监督机制的建立, 需要方方面面全方位的制度。否则, 无论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都有可能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祝昉指出, 要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 可以启用职业经理人制度, 按照企业规律去运作。对于企业, 管住一条就够了, 给企业足够的自主权, 也要赋予其同等的责任;对经营不好给国家带来多大损失的人, 就要让他也付出同等代价。

改革重点在于放权

有业内人士认为, 国企改革要想真正做好, 不在于和谁重组, 盘子做得多大, 而在于对其放权, 还原其企业的根本属性。在国企改革过程中, 要就企业谈企业改制, 这样才能抓住国企改革的精髓和根本。而如果不用企业的思维、企业的身份来谈改革, 还是以行政方式来组合或拉郎配, 只能是在企业数量或规模上做简单加减, 达不到国企改革的真正目的。

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信息与市场部副主任祝昉告诉笔者, 国企改革最大的一点是要放权, 让企业彻底回归市场, 按照企业规律运作。“我们现在对国企的界定不清晰, 他们既要挣钱, 还要承担社会责任, 包括维护国家稳定的责任, 同时上缴税金和企业利润还要不断增长, 要保障国有资产不流失。这些多重目标, 使企业处于矛盾的境地。”祝昉说。

为此, 祝昉认为, 国企改革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真正的放权, 而不是什么都管。国企应该按照市场规律运行, 要考核企业效益, 也要考核社会责任, 一定要有侧重。其次, 让民营企业进入国企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 可以作为多元化运作的尝试, 但不能作为一种统一模式推行。因为多年来, 中国从当年“工业学大庆, 农业学大寨”, 到之后各种经济方式的增长, 都是排浪式的, 全是一拥而上。而仔细观察国外企业, 他们每家企业的经营都各有侧重, 很难找到共性的、规律性的东西, 因为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亮点。

秦志强谈到, 国企改革首先要搞清的是企业的属性。所有企业无论出身, 都应享受国民待遇, 大家都要放到一个竞争平台上去比机制、比决策、比创新能力, 从而推动央企、国企真正意识到自身的弊端所在。

而国企改革最应该做的就是去行政化。虽然做到这一点很难, 但有些国企那种传统的架构设置、守旧的管理机制, 是很难适应未来市场竞争需要的。因此国企改革中, 去行政化是应该引起高度重视、高度关注, 并要下大力气整治的一个问题。

其次, 不能以简单的扩张式重组、并购来代替国企改革。因为越进行简单的重组, 架构有可能越多, 行政化色彩就会越浓。而国企改革中真正的组合应该是一种资源、资金的优化组合, 一种技术创新力量上的优化组合, 是更加适应市场能力的优化组合。改革只有出于企业自身真正的需要, 才能产生几何式的裂变和效益的递增, 达到“1+1>2”的效果。如果现代企业制度不能真正建立和实行, 企业运行的理念不能真正体现, 所有的重组都将是无用功。